第三章 什锦粥和出师表
放一勺接碗，有些纳闷地看他，就见他摸摸鼻子，小声来了句，“再来一碗。”
沈勇三两口吃了粥，咂咂嘴……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将碗递给了方一勺。
沈一博脸色难看，方一勺听到了，笑眯眯回了他一句，“早。”
沈勇干笑，“你不是才女么？才女怎么篇文章都不会写啊？！”说着，往旁边挪了挪，把座位留出来给方一勺，自己趴在一边玩骰子。
“哈哈。”沈勇来劲了，道，“笨啊你，背死了！”
方一勺听完，问，“这位诸葛武侯他想说明些什么呢？”
“少奶奶做的朝饭啊。”伙计揉着肚子，道，“少爷您快去吃吧，少奶奶好手艺。”
沈勇吃着，心说，丫头手艺忒好了，做什么才女啊，做厨子得了。
“对了。”沈勇想起来了，问伙计，“刚刚，你们一群人唱什么呢？”
沈勇也无奈，道，“我爹会打人的。”
方一勺眯起眼睛，看他，“你该不是自己也不会？！”
“啊？”沈勇被方一勺拉出了房间，正好撞上来看情况的沈一博。
方一勺笑了笑，继续看房间里头的稀罕东西。
八宝粥、南瓜粥、皮蛋瘦肉什锦粥。
起身穿衣，抬头看到墙上的大红囍字有些晃眼睛，沈勇莫名觉得丧气，稀里糊涂就成亲了，洗了把脸出屋。
沈一博一愣，心说，不是吧？这出师表他让沈勇背了半个月了，没见他背出来过……怎么突然就背出了？
沈勇眉头皱了起来，心说，方老头你个老不休啊，竟然教自家闺女赌钱？！不过他倒是对方一勺稍微有好感了些，比那些整天板着脸的才女有意思多了。索性道，“唉，要不然这样，咱俩赌大小，你输了，就给我写文章，我输了……嗯，我给你买个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刚看了两行，方一勺指着一个字问，“唉，这个什么字啊？”
方一勺挑挑眉，“熟人都那么叫我，我大名儿就叫方一勺。”
神勇一愣，转脸看她，问，“你会赌钱啊？”
双色糕、红豆饼、软泡油膜羊肠汤。
方一勺没办法，愿赌服输么，把骰子还给了他，问，“怎么写啊？”
沈一博傻眼了，上下看沈勇，这是他儿子么？！
沈勇也吃了一惊，他这辈子还不知道卯时的天是啥样子的呢，赶紧走到院子里抬头仔细看。
“自然啊。”方一勺接过骰子，在手里掂量了一下，道，“嗯……上好的象牙骰啊，这可是稀罕东西。”
沈勇有些摸不着头脑，问，“早？什么时辰了？”
随后半个时辰，沈勇给方一勺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出师表，念完之后，方一勺一句话差点让沈勇吐血，她问——这文章说的什么啊？
“就是你看了之后啥想法呗。”沈勇皱眉，“你不是才女么，写个出师表的感想太容易了吧。”
绕过屏风进屋一看，就见二老都在桌边坐着呢，方瑶陪在一旁给夹菜，嘴里不知道说的什么，逗得他娘笑得直颤，一声儿啊，一声心肝儿叫得沈勇肋叉子有些疼，赶紧到桌边给他爹娘请安。
沈老爷子和沈夫人看着沈勇的神情和那些下人们差不多，都张大了嘴问，“你怎么起来了？！”
“他让我背出来，我一直背不出，所以他才让我写文章的。”沈勇心不甘情不愿地说。
“为什么打你？”方一勺不解，这沈勇人挺好的啊，哪儿就小恶霸了？
“弊。”沈勇回答。
沈勇翻了个白眼，道，“谁知道啊，满篇废话。”
扫地的伙计看到了沈勇，眼睛睁得溜圆，“少爷，您怎么那么早就起啦？！”
“行啊。”方一勺点头。
沈勇还有那么些不好意思呢，接过了碗，抬眼看了看方一勺，心说……昨晚好像连盖头都没揭，又只顾着吃了，没仔细打量过新娘子。如今一看……嗯，不难看，不过也没多好看，还是那句话，眼睛倒是挺大。
沈夫人点头，“瑶瑶好脾气啊。”
方一勺接过书，“那我先看看。
“陟。”
沈勇被方一勺拉到沈一博面前，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，方一勺道，“背呀。”边看沈一博，“爹，背完了书，让我们上街去玩儿吧？”
“这个？”
方一勺接在手里晃了晃，往桌上一扔——三个一，豹子。
方一勺皱了皱鼻子，手气是挺臭。这时候，就见沈勇拿过骰子，放在手心里哈了口气，晃了晃，往桌上一扔——三个六！
“你先来。”沈勇将骰子给了方一勺。
“就是啊。”方一勺也点头，“可不就是满篇废话么，最后自己也说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。”
沈勇想了想，越想越觉得好笑起来，方一勺拉拉他，道，“唉，别看这些了，多没劲，我们上街玩儿去吧？”
院子里，就见伙计们正在扫尘。
“勇儿。”沈一博道，“一会儿吃完了饭，去书房念书，让一勺陪着你，她可是才女，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。”
方一勺点点头，“骰子、麻将推牌九，我都会。”
“朝饭……”沈勇打鼻子一闻，就觉得肚子咕咕叫，“什么那么香啊？”
“嗯。”方一勺笑了笑，“自家人用自家名。”
“攸。”
“嘿嘿。”沈勇将骰子接过去，问，“你说你要几点吧？”
沈勇凑过去看，道，“殂。”
沈勇又将骰子放到手心里，哈了口气，晃了晃，往桌上一扔——三四五。
沈勇一肚子气走进书房，对着几卷经书发呆。方一勺环顾四周，看到满满一墙的书，不禁赞叹，“好多书啊……这些书你都看了？”
“那是。”沈勇点头。
方一勺给他盛出一碗什锦粥，撒上花生酱、白芝麻、肉松和葡萄干儿，递过筷子，又塞给了他一个椒盐卷。
“他不让我上街。”沈勇道，“让我念书。”
“这个呢？”方一勺接着问。
蟹黄包、椒盐卷、牛肉蒸饺韭菜盒。
花生酱、芝麻酱、荷叶孜然葱拌面。
方一勺笑，“娘，叫我一勺就行。”
一大清早，沈勇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外头传来不成曲的小调子，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唱呢，怪好听的。打了个哈欠爬起来，坐在大红锦被上，望着被褥上的金色龙凤图案发呆……昨晚上他就着酸豆角和蜜汁藕吃了一大碗饭，后来方瑶又给他做了两个小菜下酒，见他爱喝酒，还从厨房里拿了一坛子好酒，切上姜丝煨烫了给他喝。
“你刚刚跟我讲的时候，不是也背出来了么？”方一勺拉他，道，“走，我们找他去，你背一遍，咱俩上街玩去。”
“爹。”方一勺对沈一博说，“相公他说要背书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当我傻啊，一个出师表有啥不会的？！”说完，沈勇给方一勺详解了一遍出师表。
沈夫人笑了起来，和沈老爷交换了一个眼色，两人会心一笑，方一勺又给沈勇盛了满满一大碗。
沈勇翻了个白眼，道，“有什么好看的……就是些破纸而已。”
沈勇彻底愣了，问，“唉，我说你这才女怎么当的？”
“当真？”沈勇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方一勺。
“感想？”方一勺摸了摸头，问，“怎么写？”
方一勺想了想，问，“我想几点你就能扔出几点来啊？”
“这个。”
方一勺高兴地对老头说，“爹，我们在外头吃完中午饭再回来！”说完，拉着也有些懵的沈勇跑了。
沈勇有些搞不明白了，这才女怎么跟个市井野丫头似的，就问，“唉，你不是大家闺秀么？怎么还会赌钱？”
“诶？”方一勺拿起骰子前后左右看着，道，“神了啊！”
沈勇想了想，好像是喝得不少啊，不过今天早上倒是没头痛……后来他怎么睡着的来着？
方一勺叼着勺子喝红豆汤，见沈勇不时瞄自己一眼，心里也纳闷——这人，好像不喜欢说话，看谁都凶巴巴的。
沈勇摸了摸头，心说，你们怎么好像我半身不遂起不来似的呢？！
沈勇将眼前的书翻开，道，“我爹让我看了好几天出师表了，让写个感想。”
“唉，大才女。”沈勇开口，“我爹让我写文章，你帮我写吧。”
沈一博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，“莫非真的是贤妻进门，就浪子回头了？！”
“哇。”方一勺吃惊，问，“你故意扔的还是运气啊？”
“臧。”
“哦。”二老听了点点头，也没多想……反正这媳妇挺好，知书达理又勤快，还做得一手好菜，看这成亲第一天，沈勇就起了个大早，好兆头啊。
吃完了饭，沈勇本来想出去玩，被沈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，赶去书房念书了。
“不是说叫方瑶么？”沈老爷子有些纳闷。
“一勺？”众人面面相觑，沈勇吃到嘴里的粥咳了出来，笑，“什么一勺啊？一勺粥还是一勺油啊？”
“哦，不是我们唱的。”伙计笑呵呵道，“少奶奶在厨房做朝饭呢，带着丫鬟们唱的。”
……
方一勺愣了愣，走过来问，“什么文章啊？我不会写的。”
刚到了前厅，就听到里头传来他爹娘爽朗的笑声，沈勇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，心说——他爹还能wｗｗ.ｈｅtusｈuｃｏmcoｍ笑成这样啊？
“我爹喜欢啊。”方一勺无所谓地道，“我从小就和他赌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
沈勇喜笑颜开，指了指桌上的纸笔，“你输了，写文章吧！”
“这个呢？”方一勺继续指，“念啥？”
方一勺见他自己跟自己玩，就道，“我跟你玩吧。”
方一勺扁扁嘴，抠抠耳朵，“你凶什么？大蒜叶和韭菜苗你分得清楚不？”
沈勇刚刚跟方一勺讲了一遍出师表，自个儿好像也弄明白了些，就索性张嘴背了起来……也是奇了怪了，一背竟然特别的顺，一口气就背完了。
沈勇嘴角抽了抽，一听念书他就头疼，又听说要方一勺监督着，心情更不好了，不过他也懒得跟他爹争辩，不然又该挨骂了。沈勇下意识地看了方一勺一眼，心说……丫头，昨儿个还没分出胜负呢，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才女，一会儿欺负死你！
“这个。”
“卯时刚过啊。”伙计道，“您看这天刚亮。”
沈勇觉得有些好笑……这方瑶才不才女暂且不论……这做饭的手艺可是真好！想着，就抬脚往前厅去了。
沈勇好奇问，“干嘛？今天有客人？”
“你有完没完啊？”沈勇瞪眼，“考我啊？”
沈勇扁了扁嘴，看了方一勺一眼，嘀咕了一句，“早。”
方一勺不行，“好，三四五，你扔一个给我看看。”
方一勺笑眯眯看众人吃饭，沈一博瞪了沈勇一眼，道，“勇儿，这么不像话，新娘子一大早就起来做朝饭，你连句问候都没有？”
“就念出师表呀？”方一勺更纳闷，“你不是已经会了么？”
沈一博想了想，毕竟也是少夫少妻，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玩心也是正常的，就点头对沈勇道，“只要你能背出来，我就让你俩上街，正好去给一勺买些胭脂水粉，添置几件衣裳。”